晒一晒小说一章节:“第四十四章 战、和之辩”

原创文学 花架上的蜗牛 - 2022-05-27 08:24:10 阅读:234 回复: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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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第四十四章  战、和之辩

    宫城的文德殿,由十二根金丝楠木柱子支撑碧琉瓦顶,巍峨雄伟,雕龙描凤,装饰得华丽堂皇,殿堂正中是九阶汉白玉台阶,上面摆放一张宽大,象征帝王权力的龙椅,大宋天子每日上朝,便坐在龙椅,听文武百官上奏,共议朝政大事,拟定诏令,颁告天下。
    晨日初升,消去几分深秋寒意,文德殿里,文武官员一如以往按班入列,一个穿着用丝线刺绣精美金龙图案的锦袍,腰束白玉带,身形微胖的人正端坐在龙椅上,旁边站着的内侍高声喊道:“开始早朝!”
    坐在龙椅的人是天子赵恒,威严说道:“众卿,有事便奏来。”
    话刚落完,殿上的朝臣已交头接耳,低声私语。
    自辽国兴兵犯宋,边城告急书信如雪片飞来,朝野震动。朝堂主战和主和两派争辩不已,眼下最紧要的就是这事,但众臣没谁上奏,目光落在寇准和严恭礼身上。
    严恭礼沉吟不语,偷望过去,见寇准也在静默,好家伙,几日来最先发话都是他,那激昂陈词的模样,锋芒毕露,今时一言不发,昨天说好的为国分忧,怎不说了?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?
    严恭礼抬眼,正好见赵恒居高临下望着他,这下不能不说了。他移步出列,揖手行礼,奏道:“启奏官家,辽军先锋攻破望都,郡王耶律詹台一军正往望都集结;辽太后萧绰和辽国主耶律隆绪率十五万大军攻打顺安军,被守将吕任击退,按加急信函,有移师望都的迹象,看来两路辽军要合兵一路,直取定州。定州守军区区数万,只恐难挡二十万辽兵。”
    赵恒面露惶色,急道:“如此说来,倘若定州一失,唐河防线被击破,辽军便可长驱南下,汴京危矣!你有何良策,请快道来。”
    严恭礼望了望寇准,还是那副旁观的老样子,看你闭口不言能到几时?便道:“一个字:走!”
    赵恒大所失望,站起来甩了袖子,道:“这几天,你来来去去都说‘走’,耳朵都起老茧,哼!”
    “三十六计,走为上策。”
    “走?走哪里去?”
    “微臣仍持原先观点,朝廷迁往成都。”
    赵恒指着文德殿四周,又指向殿外,大声道:“赵宋天下,最繁华之地就数汴京,成都能比得上么?”
    寇准瞧见机会来了,进谏道:“汴京处在黄河之滨,雄踞中原,汴、蔡、金水、广济四河流贯都城,通达八方,舟楫相继,车马如流,漕运各地粮粟绢帛,市易四海之珍奇,商通天下。城中画阁绣户,玉台琼宇,数十万户人家,会集士贾,俊才荟萃,如此繁华之城,一国之都,哪能轻言舍弃?”
    众目聚焦之下,严恭礼当然不让步,振振有词:“汴京一马平川,无险峻山嶂环围,无关隘、要塞可恃守,此为四战之地,守城须耗大量兵马,却易攻难守。国都若危,天下岂安?大宋开国之后,太祖有此所虑,欲迁都洛阳,众臣劝谏,此事才不了之。”
    “当时洛阳城经历乱世,已渐衰落,田宅荒芜,城墙崩塌失修,失去千年古城光彩,重建城池,非一朝一夕。汴京是前朝后周之都,承前基业,相比繁华得多。要说守城,算恃有天险,固若金汤的城壁,从古以来,没有攻不破的城,还得靠凝聚民心,提振士气,众心成志才可抵御来敌。”
    “遥想刘备三顾茅庐,与诸葛亮的隆中对,川蜀有天堑之险,天府之国,沃土千里,取川立西蜀,建都在成都,和北魏、东吴终成鼎立之势,三分天下。南迁,不过迁都旧话重提。”
    “万里江山,锦绣如画,疆土岂容契丹人侵占。前方兵将浴血抗敌,朝廷怯战、避战,却先考虑退路,叫人寒心。汴京百姓有百万之多,弃之不顾而南迁,必遭天下人耻笑。”
    “辽军已逼近定州,如果突破唐河一线,或夺取瀛州,直下冀州、洺州、大名府、澶州,京师安危堪忧。朝廷不迁,若被围困,到时想走走不了。谁来担此责?”
    “御敌千里之外,京师自无兵临城下之危。”
    赵恒见寇准、严恭礼各自据理辩驳,一时拿不定主意,踌躇片刻,询道:“寇准,以你之见,该当如何?”
    “辽国偷觊中原的野心已久,砺戈秣马,此番倾国之力侵宋,势头正盛,更与辽太后萧绰,辽国主耶律隆绪御驾亲征无不有关系。依臣之见,官家当下诏调拨兵马,择用能征善战的将领北上抗辽。”
    严恭礼不以为然,故作谦道:“寇大人,这话说得轻巧,打仗有那么简单就好了。”
    寇准反讥:“打仗是枢密院的事,我这等外行人犯不着多言,严大人胸有成竹,应前往阵前,若能大破辽军,立下奇功,堪可勒石纪之,名载青史。一昧劝说南迁,却又为何?”
    严恭礼一脸尴尬,愠道:“寇大人有不世之才,文能治世,武能安邦,不如把枢密院的事全包揽下来,严某必定让贤。”
    赵恒看着怄气,道:“你俩把朝堂当什么地方?巧舌相讽,能退去辽大军?”
    要说秉直谏言,众臣之中没谁能比得上寇准,赵恒都忌他三分,却也信任及重用他。此时,寇准的直性子又来了,直道:“官家应亲临前线,三军将士和百姓士气必高涨,上下同心,破辽指日可待。”
    寇准这话说得赵恒心内发凉,惊然道:“寇准你劝朕御驾亲征?”
    严恭礼旁敲侧击道:“官家,难道忘了高粱河之战?当年先帝征下北汉,挟胜战的锐气北伐辽国,战于幽州,却久攻不下,兵将久战疲殆,士气不振,辽援军抵至,多路钳制夹击,我军溃败在高粱河。近卫侍从护着先帝,连夜坐车驾速走,才免于困在乱军之中。”
    赵恒生气指着道:“你是借机揭先帝的短?”
    严恭礼微弯着腰,低首说道:“却是实情。”
    “你——你好大胆!”
    严恭礼暗捏把汗,再道:“雍熙北伐,先帝再举二十万大军分三路伐辽,竟落惨败,未遂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志,长恨不已。”
    赵恒忍怒不发,脸色很难堪,道:“大宋之耻,安能忘之。”
    寇准责问道:“严大人,辽国来侵,却不思战,这河山相让与他不成?”
    “你劝官家亲征,置于危地,出的是哪门子馊主意。宋辽争战二十余年,战火蔓延,黎民遭殃,这仗打起来没个尽头,个人认为,可派人出使辽营,看能不能达成议和?”
    此言击中赵恒软肋,他不像太祖赵匡胤,太宗赵匡义戎马征战,开创大宋基业,个性较为懦弱,见说到议和,正合心意,道:“众卿都说说看法。”
    裴子风在旁一目了然,赵恒要战,下个旨调集兵将就行。若不战,赵宋天下,他不急谁还急?议和成功,四海升平,舒坦当皇帝,这最好不过。
    裴子风便顺合赵恒的话,“是战是和,不如由各位大臣自抉,分两边好商议。”
    “择战与择和,争论不休,寇大人力排众议极力主战,无不有道理。”班列有一个年过六旬,须眉发白的官员平缓而道,“辽国侵宋,谋时已久,破望都,逼近定州,不挫其锐,遏其势,先提议和,且不谈萧绰愿不愿意,助长辽军嚣张气焰,更使得士气懈怠,民心涣散,城池谁来守?任他胡骑纵横,要有多少疆土落入其手?”
    他是参知政事毕士安,历经三朝,为赵恒所倚重的老臣,说话很有分量。
    裴子风恨得心痒痒,毕士安啊,整天力顶寇准,没几年要告老还乡了,同为参知政事,何曾帮我美言过几句?
    严恭礼道:“宋辽之战,无非三种结局:胜,战平和败,最终要罢兵议和,却又何必。”
    寇准驳斥道:“不战,拿什么去议和,难道委曲求全?口口声声说堂堂大宋,泱泱大国,谁信?”
    此话一出,文武官员又议论纷纷。
    赵恒难以决定,说了声“退朝。”便走下台阶要离去,想了想叫住裴子风:“你留下,朕有话要说。”
    御花园,薄霭散未尽,古木苍苍,秋池寒烟起。
    赵恒、裴子风沿着石堤缓步而行,别是一番秋景,却无心欣赏,怏怏而道:“今早上朝,一干朝臣,议不定战与和,心都烦了。你怎么不多说几句?”
    赵恒言辞之间,裴子风听出那种信赖,就差没笑出声,那是金钱买不到的本钱。
    裴子风轻声慢道:“官家,遂城、保州、顺安军三战三捷,唯失望都,此为小败。”
    “嗯,这一说,朕宽心了些。”
    “用能打仗的人去打就行,若要官家亲征,此见地不敢苟同。”
    “萧绰一女流之辈敢上阵,朕输与她的胆色不成?”
    “官家你万一遇险,如何是好?他寇准或换谁也担不起此责。”
    赵恒仔细一想,心又虚了,道:“你有主意,何不说来解朕之忧。”
    “离战火越远,火当然烧不到自己。南迁,保住朝廷为重。”
    裴子风巧妙地用上“朝廷”,为国为君之心昭然可见,谁和谁去打仗,不是他分内的事。
    “这说辞,跟严恭礼有何区别。”
    “不,他要南迁成都,臣建议迁往金陵。”
    “说说你的理由。”
    “自古蜀道崎岖难行,朝廷迁去再安顿好,折腾到甚么时候。金陵自古繁华,山川灵秀,紫气缭绕,有‘六朝古都’的佳名,诗曰:江南佳丽地,金陵帝王州。要建都,最适宜不过。”
    赵恒未免心动,但没直接回答,只说:“迁不迁都,还需商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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